第一章 长安城噩耗-《盛宠之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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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倒是萧煜,刚制止了守卫们,自己却没忍住笑起来。

    就为这事,雪倾城直到上了马车都一直在纠结,扯着萧煜的袖子说个不停:“六王爷,早上的事你不许对别人说。”

    “让我不说也可以。”萧煜眨眨眼睛,眼神里尽是盘算,“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。以后不许叫我六王爷,叫我的名字或者夫君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怎么?做不到吗?”萧煜直勾勾地看着她,这倒让雪倾城更加不好意思了。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六王爷……您除了叫六王爷,还叫什么?”

    此语一出,让周围伺候的仆人都笑弯了腰,甚至还有些不怕事的前来捣乱:“是是,王妃您说得对,六王爷不叫六王爷,叫什么?”

    对于这点,雪倾城很委屈,她是代嫁过来的,只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王爷,是真不知道他的大名呀。

    “记住了,我叫萧煜,是你的夫君。”萧煜执起她的手,一字一顿地说着,末了还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两个字:萧煜。

    雪倾城的耳根红了,攥紧手心,别过头去不看萧煜。

    对于萧煜为什么会娶她这样的一个傻子做王妃这件事,一直是雪倾城心里的一道谜。而对于萧煜为什么会对一个傻子如此细心照顾这件事,她就更想不通了。

    难不成萧煜真的爱上她了?

    雪倾城摇摇头。

    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不算丑,但绝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。更何况以萧煜的条件,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。

    想来想去,雪倾城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:这王爷,怕是真的傻掉了。

    萧煜见雪倾城一直盯着自己看,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夫君我很好看,但是等会儿在父王面前,你可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小眼睛,不能乱瞟。”

    他跟她说话,都跟哄小孩子一样。

    “好的,我听王爷……呃……夫君的。”软软糯糯的小孩子语气。

    说完,雪倾城别过脸去,装傻还真挺累的。

    到了皇宫门前就不能坐马车了,萧煜牵着雪倾城的手往皇宫里走,一路上碰到许多宫女,她们目不斜视,见到了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让开到一边,这倒让雪倾城有些压力。

    见皇帝呀,好可怕!

    萧煜察觉到她的紧张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安抚道:“有我在,不要怕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的紧张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消除多少,注意力倒是完全被他那双五指修长的大手给吸引过去了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连手都长得这么漂亮的。

    简直太没有天理了!

    萧煜一路牵着雪倾城的手,也不管路过的文武百官眼神有多惊讶,就连到了御书房外也没松开。待太监通报了之后,直接牵着自己的小王妃往里走去。

    “儿臣参见父王、母后。”萧煜给坐在上位的、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和穿红色凤袍的皇后请安。

    雪倾城偷偷瞥了他一眼,来之前没学过宫规,她只能有样学样地跟萧煜一样,先是拱拱手弯腰,然后撩了下裙摆,单膝下跪,道:“儿臣参见父王、母后。”

    他们知道雪倾城是个傻子,但没想到会这么傻,连个请安的方式都分不清,居然跟萧煜学着男人的请安方式。

    皇后皱了皱眉头,问道:“煜儿,你府里没有教养嬷嬷吗?”

    萧煜拱拱手,代为请罪:“是煜儿考虑不周,忘记教倾城宫规,回去之后煜儿一定会好好教她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男人就该在外建功立业,这些琐事找个嬷嬷教就行了。你若是觉得嬷嬷教得不好,我就把我身边的宫女给你派过去做通房,一方面能照顾你的王妃,一方面也能照顾你。”

    哟,这是刚成亲婆婆就要给丈夫房里塞小妾的戏码吗?

    如果真是这样,那简直太完美了!

    雪倾城生怕皇后反悔,一口替萧煜应了下来:“谢皇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这下萧煜就郁闷了,他偏头看向雪倾城,问道:“你很高兴?”

    雪倾城感受到身边人的低气压,缩了缩脖子。

    皇帝见状,咳嗽两声提醒皇后。

    皇后意识到自己在人家小两口刚成亲的当口儿,就提给儿子纳妾的事的确有些不妥,皇后只能干笑两声将这个话题岔开。

    “罢了,这些事以后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别……别以后啊!

    雪倾城欲哭无泪,皇后你这样任性反悔真的好吗?

    皇后自然听不到雪倾城内心的咆哮,还笑着对她招呼道:“话说回来,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六王妃呢。来,到母后身边来,让母后瞧瞧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下意识地就想应下,转头想想:不对呀,她是一个傻子,傻子怎么可能那么听话。于是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,拉着萧煜的衣袖往他身后躲。

    萧煜倒是很受用,很是自然地将小娘子揽进怀里。

    “倾城她怕生,我替她向父皇母后赔不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行了,人我们也见到了……”皇帝扫了一眼被萧煜搂在怀里的雪倾城,很是头疼。“让宫女带你的王妃去御花园玩吧,父皇有话和你交代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纵使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,皇命难违,她还是只能跟着宫女出去了。

    雪倾城走后不久,皇帝就收起了一副慈祥的面孔,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往萧煜身上砸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胡闹!”皇帝气得一句话都说得气喘吁吁,“普通人家尚且知道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”,你倒好,也不通知父皇母后,直接就把一个傻子娶进门了!”

    而且皇帝最气的是,这萧煜娶谁不好,偏偏娶了雪太傅的宝贝女儿。这个雪太傅算是皇帝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的心腹,很多疑难之事都要借雪太傅的手才能解决。所以,就算他儿子娶妻是自作主张,他也不能贸然让儿子休妻。

    “傻子又如何,倾城心思单纯,善良淳朴,在儿子眼中她就是最佳的王妃人选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当真爱上了那个傻子不成!”这下轮到皇帝吃惊了,和雪倾城一样,他盯着萧煜看了好久,得出了一个结论:他怕是傻了吧。

    萧煜没有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,淡淡地道:“儿子会一辈子对她好的,还请父皇给她一个名分。”

    这才是萧煜带雪倾城进宫的主要原因:他虽然是八抬大轿大摇大摆地娶了雪倾城进门,在外人眼中雪倾城就是她明媒正娶的王妃了。可是只要雪倾城一日没有被皇帝认可,她的名字没有写进皇谱,她就算不得是皇家媳妇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不答应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儿臣就只能求助泰山大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皇帝的脑海里,马上出现了一个圆溜溜的身影跪在他的御书房门前,像个泼妇骂街一样,痛哭流涕的情形。

    皇帝默了默,无奈屈服。

    “罢了罢了,你也长大了,父皇也管不了你了,随你去吧。”

    说着,皇帝也只能认命地让太监端来纸笔,朱砂御批允许雪倾城进皇谱的奏折。写到一半,皇帝还是觉得不甘心,搁下御笔。

    “要让我批准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    萧煜知道父皇的脾气,叹了口气,直接道:“父皇有什么要求,儿臣一定办到。”

    “眼下国家无战事,你手下的那些将士们你准备如何处置?”

    萧煜眼神一冷,该来的,还是来了。

    皇帝见萧煜沉默着不说话,叹着气走下台阶,想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,奈何他动都不动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你的兄弟们都是为我朝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。这样吧,父皇答应你不解散他们,但是他们必须自给自足。战后国库吃紧,父皇也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军饷了。”

    萧煜黑着脸,沉默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好了,等你把你的将士们安顿好了,这道折子,你再呈给父皇吧。”

    皇帝将那道批了一半的折子还给萧煜,上面的“准”字,还只写了两笔。

    萧煜没有多说,收起折子,拱拱手就退下了。

    皇帝看着儿子挺着脊背走出去的样子,心里多少有点心酸。

    “皇后,你说我对老六是不是太过苛刻了?”

    “皇上您这也是为了他好,老六是我们几个儿子里面能力最出众的,只可惜他不是长子。现在让他收敛点儿,总好过日后兄弟阋墙,骨肉相残。”

    提起太子,皇帝就头疼。

    “太子最近又去哪里了?”

    “听宫女说一直在东宫用功呢,太子最近收敛了不少。”皇后说这话的时候,头冒虚汗,底气不足,生怕被皇帝看出端倪来。

    好在皇帝如今正发着愁,没心思管太子的事,皇后这么说,他便也就信了。

    “太子你多盯着点,老六这里也别放松,怎么着也是我们的儿子,不能让他胡来。就算不能让煜儿休妻,也得想法子让他们和离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皇上您……”刚才明明答应萧煜了呀。

    后面的话皇后没敢说,倒是皇帝自己回过神来,脸色有些挂不住了。

    “咳咳,缓兵之计,缓兵之计。”说着,皇帝拍拍皇后的肩膀,一脸的意味深长,“煜儿的幸福,就靠你了。”

    从执掌凤印起就顺风顺水,帝后同心,后宫和睦,从没经历过什么宫斗,也没耍过什么心机的皇后表示:臣妾做不到呀!

    皇后身边的宫女,显然也是不怎么待见雪倾城这个傻子王妃的,她们将她丢到御花园,就自顾自地聊天去了,偶尔探探头来看看雪倾城,只要她没惹乱子,便也不管她——她们这哪里是在带雪倾城逛御花园啊,分明就是在放羊呢。

    雪倾城演戏演得累,本就浑身不痛快。宫女们没心思应付她,她也乐得自在。

    她从小在街头巷尾听到了不少关于皇宫的传说,听说皇宫里所用的东西都是极品,金砖玉瓦,处处都是银子堆砌起来的。

    要不,偷一片瓦出去,总不算白来了皇宫一趟。

    看那墙头瓦片金光闪闪的,想必值不少钱。

    雪倾城是个行动派,回头偷瞄了一眼,发现宫女们没有看她这个方向,她便也放心了,撸起袖子就往墙头上爬。这御花园的墙不算高,再加上雪倾城以前可没少干这种勾当,三两下就爬上去了。她终于摸到了金瓦,动手敲了敲。声音非常清脆。听着却不似金子。

    雪倾城正狐疑间,听到墙那边传来动静,雪倾城伸了个脑袋出去望。

    墙的那边是一片竹林,竹林下,种着一大片雪倾城叫不上名字来的蓝色小花,有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人,此刻正侧卧在花丛中,黑发如墨,白衣胜雪,衣服上沾染上了蓝色花汁,就像一朵朵的蓝色小花在他身上绽放了一样。

    男人似乎睡得很熟,半张脸埋在花丛中,露出来的那半张侧脸那叫一个倾国倾城,若不是男人胸前的衣裳大敞,露出光滑如玉,骨骼分明的胸脯,单凭那张妖孽似的脸,雪倾城当真要误认为此人是个绝世大美女了。

    雪倾城一时看得有些呆了,眼前的景象如画一般,当真能把人的眼给迷住了。

    她不自觉地往前爬了爬,想看得更清楚一些,却忽略了这瓦头乃是松动的,一个不察,踩碎了一片金瓦,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“睡美人”。

    只听一声低呵,雪倾城只觉得耳边一阵疾风闪过,似有利剑朝自己射来,她跨坐在墙头,本就摇摇欲坠,这一躲避,就更加没法稳住自己的身子了,从墙头翻下去,直接脸朝下,跌了一个狗吃屎。

    再抬眼时,才发现那“睡美人”已经醒了,此刻正揽着衣衫,单手捻着一片竹叶,以一种防备又带着困惑的眼神看着雪倾城。

    毕竟是她偷窥别人在先,雪倾城只得爬起来,拍拍身上的竹叶,干笑着道:“不好意思,纯属路过,惊扰公子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之前只得见这“睡美人”半张侧脸,如今见到了全部容颜,更是惊为天人,说他貌比潘安,估计潘安都要脸红,道一句“比不上”。

    那人许是看穿雪倾城毫无武功底子,倒也放下心来,丢下竹叶,嘴角荡漾出一抹笑容来。

    “我只当是梁上君子,不想竟是梁上女子?我从未见过你,倒是不知你是哪个宫里的。”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看这穿着打扮,不似宫女。

    “睡美人”的眼睛眯了眯,似乎在揣摩着什么。

    雪倾城这人快言快语,还未经过大脑,便将自己的名讳说了出来:“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江湖人称小六。”

    “小六?还有姓小的?这倒是个奇怪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悄悄吐吐舌,她从小吃百家饭长大,就得了这么一个诨名,还是她那不靠谱的师父随便给她取的。她第一次有大名,就是顶替雪家大小姐的时候,当然,她还不傻,自然知道雪倾城这个名字在这里可不能随便说。于是,雪倾城只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启忽悠模式:“那是自然,世间之大,无奇不有。”她怕“睡美人”再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,忙生硬地岔开话题,“这竹间风凉,美人……公子幕天席地,小心着凉。”

    “睡美人”四下看了看,淡淡地笑了。

    “多谢小……六姑娘提醒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挥挥手,顺口就接道:“小事小事,美人公子不必言谢。”

    “美人公子?”那人四下回头看看,语气中带着疑惑,“此处除了你我,还有其他人不成?”

    “你既生得这般貌美,自然是美人,但你却又是男儿身,又该叫你公子,我若不叫你美人公子,该叫你什么呢?美男人?”

    那人怔了怔,旋即笑开,低低的笑声,清润如玉石相撞,如竹节相击,好听极了。似有些无奈,他回道:“那小六姑娘,你还是叫我美人公子吧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一副“你看,就该这样”地点点头,正聊着呢,却听到墙那边传来动静,似乎是那几个宫女终于发现了她不见了,正在四处寻她呢,她分明都听到有人在喊“王妃”了。

    雪倾城被美色迷昏了的头脑,听到声音才清醒过来,忙拱手告辞。

    “有人在寻我了,我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她跑了两步,又匆匆折了回来,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讨好的笑。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请问这儿怎么出去啊。”

    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竟又笑开了。

    雪倾城疑惑地问: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“小六姑娘当真是个趣人儿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美人公子觉得有趣了,不过美人公子到底是在夸自己,她也毫不犹豫地照单全收了。

    笑完了,美人公子才给她指了一条林荫小道:“小六姑娘从这条小道往前走,不出半里,便有一个月门,可通往御花园。”

    雪倾城拱手谢过,提起裙子就往前跑,跑了两步,觉得脚下这双为了面见皇帝才穿的缂金丝绣鞋颇不合脚,索性脱下鞋子,拿在手中,踩着竹叶铺就的小径,一路往前跑去。

    很快,小小的身影,就隐没在丛丛的竹林中。

    美人公子盯着她离去的方向,喃喃自语:“宫人在寻王妃,她便如此慌张,想必寻的便是她。如此眼生,又这般惊世骇俗,想必……”

    他眼皮一挑,眼神一抬,眼里竟带了几分冷意,又似有些遗憾。

    “你便是那傻子王妃了!”

    他正自言自语间,有人踩着竹叶走近,那人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,只看得到一片空荡荡的竹林。

    “王爷,您在看什么呢?”

    思绪突然被人打乱,美人公子这才赶紧敛好衣裙,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“太子爷酒醒了,正寻您呢,说要和您继续斗蛐蛐。”

    美人公子扶额:“皇兄这坛青竹酿着实厉害,竟连我都醉倒了,你替我去回太子,就说我酒劲儿未消,身体不适,改日再进宫来陪他。”

    那人拱拱手,领命:“是。”

    这话很快就被带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,此刻,太子殿下脸带酡红,显然刚从深醉中清醒过来,一听那人的话,语气中颇有些遗憾。

    “四弟这酒量也忒差了,罢了,他不陪我,你们陪我玩!”说着,他挥手,招呼着伺候他的太监来,一起陪他斗蛐蛐。

    太监们都是陪他玩惯了的,也不觉得有何不妥,围坐一团,看着那陶盅里的小家伙,每个人都跃跃欲试。

    看此情况,来传话的那人只能拱手请辞。太子挥挥手,准了。

    就在那人走后不久,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,惊呼:“今天是不是六皇弟带弟妹进宫面圣的日子?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是的。”小太监怯怯地回道。

    “那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?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是的。”

    太子苦恼了一秒,问道:“我若是没出席,六皇弟会怪我吗?”

    “应……应该不会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,那就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太子想通了,专心抱着自己的蛐蛐研究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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