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凤巢-《六宫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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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光宫里早已经没了敬则则的气息,她的香气谁也调不出来,沈沉往后靠了靠,单腿屈膝地坐了半宿。
敬则则的首饰还摆在妆奁上,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。沈沉在凳子上坐下,掀开首饰箱子,在里面随意地拨弄了一下,又打开最下方的小抽屉,里头是十几块玉佩。
那枚翔鸾静静地躺在角落里,不注意还有些瞧不见。沈沉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团龙玉佩,那络子已经毛得不成样子了,可惜敬则则恼他得厉害,再不肯给他打一条新络子。
八月里沈沉再次动身去了青索草原。野吕部大败后,草原势力重新分配,达达部等共请了他这个天可汗去主持分饼大会。
顾青安跟在皇帝身侧,想起上次来时的盛景,那时候皇帝身边还带着嫔妃,这一次却是孤家寡人一个。
景和十三年时就该选秀的,皇帝以太后凤体不豫为由,取消了选秀,后来太后薨逝,皇帝守孝就更不可能选秀了。现如今宫中一个嫔妃也无,简直就是历所罕见。哪怕顾青安也不好色,但也佩服皇帝能做得如此彻底。
草原诸部自然也一直关心着华朝,尤其是景和帝的事情。上一次送出的草原美人似乎都不得宠,这一回他们可是铆足了劲儿得将最可人的女儿送给天可汗了。
不得不说,人才果然是辈出,美人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。今年铁真部出了个名扬草原的大美人,据说以花为食,以蜜为水,天生异香,能引得蜂、蝶环绕。
这样的美人便是心如止水的男人,甚至七老八十的男人,也会打起精神来多看两眼。
铁真玉罗跳了一曲“草原之歌”,赢得了满堂彩,草原的舞优美而大气,热烈而奔放,她则好似一轮红日般,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。
沈沉自然也不例外,甚至有些痴了。
“回魂啦,皇上。”
有人在他的面前舞了舞手掌。
“人好看,舞也好看,重要的是还天生异香,这草原王还真是会送礼啊。皇上这也是喜欢上了吧?都看痴了。”
一身红色骑装的敬则则语带讽刺正不满地看着他。
沈沉就那么痴痴地看着她,她雪白的脸颊因为气呼呼而泛出了粉色,那样惹人爱,叫人忍不住想再气气她,就为多看她两眼。
沈沉笑了笑,“胡说什么呀?美的事物朕难道就不能纯欣赏一下?”
敬则则噘噘嘴,“那皇上欣赏的人可就太多了。当初在湖春府,对那曹瑾也是欣赏的吧?”
竟然还挂着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,沈沉想去捏捏敬则则的鼻子,笑她醋坛子怕是水缸做的,可一伸手,眼前那人却如水波一样淡逸开去。
沈沉着急得一下就站了起来,“则则。”
皇帝声音不大,但突然站起来这动作却太大了,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。
铁真玉罗也是羞红了脸地看向他。
沈沉一下就回过了神来,只怕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为色所迷了。
唯有皇帝身边的高世云和顾青安却吓了一跳,别人没听到“则则”二字,他们却是听到了。敬则则的小字高世云是知道的,他万万没想到这当口皇帝对着铁真玉罗却在叫敬昭仪,他看着这两人可没多少相同之处。
顾青安之所以知道“则则”是谁,乃是因为以前陪皇帝出行时听他叫过。他先才就见皇帝神情有些不对,好似被迷得入了邪一般,叫了一声“则则”后才醒过来。他心下实在有些担心皇帝的心神。
沈沉既然回过了神就知道情形有些不妙了,他怎么可能纳铁真玉罗入宫,什么天生体香他并不稀罕,唯有那人的袖中香才能叫他安神。
沈沉的身体微微一晃,高世云赶紧上前道:“皇上可是龙体不适?”
沈沉点了点头。
如此这夜宴自然就开不下去了,众人只道天可汗这是难过美人关,却没想到是身体不适。
铁真玉罗有些怏怏地看着景和帝的背影,她从小就仰慕中原文化,草原虽然是她的家,她却更想飞进那南边的诗歌画卷里,上一次景和帝来时她的年纪还小,并没跟着她父王到青索来,此次本是信心满满,却没想到景和帝竟然那样就走了。
“玉罗,你还在发什么愣?天可汗身体不适,又没有带嫔妃伺候,你还不跟上去么?”有人在玉罗的背后推了一把。
铁真玉罗这才醒悟过来,回到帐篷里换下舞衣,咬咬牙去了景和帝的帐篷。她们铁真部是草原五大部落里最弱的部落,最是需要天可汗的支持,所以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父王,她都得赢得景和帝的欢心。
可尽管铁真玉罗鼓足了勇气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丢在了一边,却听得宫人说皇帝出去了。明明身体不适,却怎么又出去了?
沈沉并未回帐篷,而是直接骑马去了朵神山。
上一次他和敬则则来,并未来得及点燃红烛,就遇到了丁乐香惊马的事情,想一想是不是那时候上天就在对他示警?
沈沉抿着嘴俯瞰山下,恨不能将野吕部和丁乐香重新再杀上一遍。
夜凉了,高世云有些哆嗦地拉紧了衣襟,却见皇帝还一直笔直地站在那儿,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。
高世云也不敢多嘴,只搓着手等着,却听皇帝道:“那窝窝草长什么模样?还有草里宝。上次来青索时,则则还亲自去采过。有窝窝草她才喝得下牛乳。”
得,高世云看了看漆黑的山脚,这时候上哪里找什么窝窝草啊?而且即使找到了,又有谁来喝?但这种话高世云绝对不敢说,还赶紧上前道:“郭潇好像知道,上回敬昭仪出去找窝窝草,就是他负责护卫的。”
沈沉笑了笑,“那就叫他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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