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?百思不解-《盛唐日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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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作为军官,他们非但军饷拿得比别处高一大截,并且每人名下都分到了数百亩土地,由镇守使衙门的军屯处,雇人替他们打理。因此,守卫碎叶,就是守卫自己的财产。他们没理由不竭尽全力。

    “任六,你带一百名斥候,马上出发,占领距离碎叶城一百里外的黄叶岗。如果遇到逃难过来的突骑施长老或者伯克,就派人将他们送到碎叶来见我。如果遇到石国前锋,不必交战,立刻放弃黄叶岗,撤回城内。”满意地冲着将校们点点头,张潜抓起第一支令箭,交给了追随自己最久的校尉任六。

    “是!”任六倍感荣耀,大吼着接过令箭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张潜知道他性子谨慎,绝不会轻易带着弟兄们冒险,放心地目送他离开。随即,又抓起了第二支令箭,“骆书记,教导团交给你。从今天起,你带着教导团巡视城内所有街巷,以防有敌国细作混进城内,趁机作乱。若发现有图谋不轨者,当场拿下。如果对方胆敢抵抗,格杀勿论!”

    “遵命!”骆怀祖沉声答应着,上前接过令箭。眉头紧皱,目光阴冷如冰。

    “史金,你带领本部其余弟兄,去保护城外的作坊和屯田,以免有人趁机破坏。”出人意料,第三支令箭,张潜交给了原本来自疏勒的一名史姓校尉,并且对其能力极为信任,“如果任六从黄叶岗撤回,你立刻烧掉作坊,然后带领麾下弟兄渡河,占领河北岸的羯丹山。若是石国兵马围城,你则寻找机会,迂回至其身后,令其无法安全运输补给!”

    “是!镇守使,属下必不辱命!”忽然得到重用的史金红着脸,高声发誓,唯恐周围的人听不见。

    几名同样来自疏勒军官,纷纷扭头看向他,目光中充满了羡慕。同时,每个人心里,也忽然感到一阵轻松。

    镇守使并没有将大伙另眼相看。除了任姓和郭姓之外,他们这些追随时间稍晚者,一样能得到出头机会。

    张潜没时间留意将校们的反应,深深吸了口气,再度将手探向第四支令箭,“任尚、郭重、张锦,你们三个,各自完成本团的抽调和举荐任务之后,整顿兵马上城,轮流巡防。同时查验城防设施,及时补全疏漏!”

    “遵命!”被点到名字的三名将校,齐声答应,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大战来临之前的沉重。

    碎叶镇只有六千五百兵马,其中还有三千是刚刚完成训练的新兵。而三千五百老兵,分散到叶支、贺猎、冻城、顿多、新姑墨等地各一个团之后,留给碎叶城的,已经不到两千人。仓促与敌军交手,胜负很难预料。

    “任威,从即日起,你出任细柳营别将。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,张潜抓起下一支令箭,“细柳营不设都尉,本镇守亲自直辖。你负责替本镇守召集细柳营的弟兄们归队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任威扯开嗓子大吼,声音里充满了骄傲。

    “任芝,你负责……”

    “郭良,你负责……”

    张潜抓起剩下几支令箭,一支支传了下去。不管是不是在做无用功,只管让麾下将士都有事情可干,以免人心惶惶。

    这一战,不论来得是否突然,他都必须先打赢了再说。否则,非但先前在碎叶城的心血,全都会毁于一旦。他自己对未来的许多安排,也必然会受到毁灭性破坏。

    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,只要李显一死,很多势力,都会瞬间失去约束。他如果到那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,对未来的所有期待,都注定会变成梦幻泡影。

    “报,镇守使,黄姓突骑施伯克苏禄逃回来了,在门外请求觐见您,汇报敌情!”正堂门外,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喊。紧跟着,旅率任通就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大伙面前。

    “让他进来!”张潜眉头一皱,沉声吩咐。其余还没退下去的将校,则全都将头转向门口儿,手按刀柄,目光中充满了警惕。

    黄姓小伯克苏禄,原本是娑葛的一名亲信。去年冬天,奉娑葛之命,去封堵勃达岭山口,阻挡牛师奖的追击,所以没有跟碎叶军交手。张潜雪夜奇袭叶支城,砍了娑葛首级之后,此人果断选择跟着黄姓突骑施部的长老们一起投降,并向碎叶军“和平”移交了勃达岭山口附近的顿多城,因此,被赦免了全部罪行,非但保住了家产和性命,还保住了麾下近千名部曲。

    张潜麾下人手不足,所以对于阿史不来堡,这种边境附近的堡寨,没有派兵马进驻,仍旧交给黑姓突骑施别部掌控,但是,为了避免黑姓突骑施吐屯伊里奇趁机做大,他特地又将苏禄麾下的部曲和部众,一并安排在了阿史不来堡附近的高山牧场休养。

    今日,石国兵马入侵,居住在堡寨里的黑姓突骑施吐屯伊里奇兵败被擒,没有堡寨为依仗的小伯克苏禄,却全须全尾地逃回了碎叶城,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,此人跟石国那边,会不会暗通款曲?!

    “报,末将黄苏禄,觐见大帅!”那突骑施小伯克苏禄,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。竟然主动交出了兵器,跟在张潜的亲兵身后报门而入。随即,高举着双手,向前小跑了几步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帅案前,放声大哭,“大帅,末将辜负了您的厚恩,全军覆没。末将特地前来领死来了,还请大帅砍了末将的脑袋,以振军威!呜呜,呜呜呜,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“全军覆没?”张潜双手扶着桌案,身体前倾,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。刹那间,仿佛又穿越回了二十一世纪,正坐在舞台下看一名三流演员,做蹩脚的表演。

    然而,鼻孔里传来的血腥气,却清楚地告诉他,苏禄不是在表演。对方破碎的铠甲和正在滴血的伤口,也清楚地告诉他,此人的确是经历一番血战,才勉强逃出了生天。

    “末将无能,上了,上了石国人的当,被他们团团包围。亏得身边弟兄们死战,才,才杀出一条血路。末将,末将本该自杀谢罪,但是怕自己死了,没人来向大帅汇报军情,所以才厚着脸皮逃回了碎叶城!”小伯克苏禄的哭诉声,继续从脚下传来,每一句,都透着如假包换的委屈。

    “来人,扶他起来,站着说话。”张潜定了定神,将荒诞的想法赶出脑海,然后沉声吩咐。

    还留在正堂的几名校尉,上前扶住苏禄的胳膊,将其用力搀起。同时,用目光快速检查此人身上的伤口是否为真。以免此人施展苦肉计,来诱骗大伙上当。

    而那小伯克苏禄,却一边挣扎,一边继续哭诉:“大帅,末将死不足惜。还请大帅发兵,救我族人一救。他们自从归顺大帅之后,可是一心一意做唐人,从没再想过再追随别的可汗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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